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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淇淋与雨声》:一场戏剧与电影的互文游戏》

类型:枪战 冒险 武侠 加拿大 2021 

主演:迪伦·麦克德莫特 艾莉克莎·黛瓦洛斯 罗克西·斯特恩伯格 凯莎·卡斯特 

导演:汤姆·卡瓦纳夫 

剧情简介

《冰淇淋与雨声》:一场戏剧与电影的互文游戏


【 写在前面 】

由于视觉媒介对形象的塑造能力是那样直接有力,一直以来,它与各种艺术的关系便很复杂。"观看"与"阅读"之间,历来充满了论争。如今来看,视觉媒介对艺术的影响近乎侵略,特别是在电影及其他视频文化获得广泛的市场青睐、摄影机对我们的生活无孔不入般的渗透之后,"观看"已然成为了一种面对社会文化的主要方式。

在电影发明的起初,摄影机曾用来单纯记录剧场中的戏剧。这种方式虽然单调,但保持了剧场中的固定视角模式,并最大化的记录整个场面调度,让无法身处现场的观众得以观看。可以说,摄影机是扩大了戏剧观众的范畴。

电影与戏剧很大的一个差别是,电影是拥有对形象特写的能力的,而戏剧没有。坐在剧场中的观众,没有办法看到演员那富有冲击力的细微表情或动作。但近年来,许多录制版的戏剧已经在试着将镜头推近,把特写这种视觉特权加入到剧院的观看中。这种方式,有优势,但牺牲也很大。

另外一些戏剧,将摄影机带上舞台,在戏内加入特写镜头。近几年的一部德国戏剧《轻松五章》便是如此。

《轻松五章》讲的是一群儿童试戏、演出由真实事件改编的故事。试戏过后的实演,是通过在舞台上架设摄影机和实时投屏,如此一来便有了戏中之戏的效果。

戏剧由于其一直束缚于剧场空间,许多艺术家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尝试了对其形式进行革新。其中包括开拓舞台空间,也包括取消或模糊虚构与现实的区隔。

本文想要分析的这部"影片"——《冰淇淋与雨声》,你甚至都没办法分得清它到底是戏剧还是电影。

【 反电影——取消剪辑 】

在电影史上,"一镜到底"的电影并不少见,这种形式已经不新奇了。曾经勇夺奥斯卡的《鸟人》、今年奥斯卡的热门《1917》都是打着一镜到底的噱头,却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一镜到底。两部电影都是使用技术手段,将几段长镜头合成为一整段镜头。《冰淇淋与雨声》与《鸟人》很像,都与戏剧艺术有关,摄影机游弋在舞台上与舞台下、戏里戏外,在调度之间完成时空的转换。

但《冰淇淋与雨声》关于虚构和现实之间的界限却没有那么明晰。

狭义的电影,是一种剪辑的(或者说蒙太奇的)艺术。正是由于蒙太奇的发明,电影最终才具有了自由处理时空的叙事能力。而一镜到底的电影,取消了剪辑,取消了对叙事时空的最大掌控。这使得创作者不得不转向传统戏剧处理时空变化的手段,那就是强行提示在某个场景的时空信息。

《冰淇淋》在每一次时空更迭的时候,不得不打出字幕,向观众提示这场戏的时间信息。这种手段,不像蒙太奇那样,能够直接了当的通过场面更改、服装道具的变化让观众自然而然、仿佛毫无间隙地进入了下一个时空的体验。说得直白一些,观众在没有剪辑的叙事方法下面,可能并没有那么容易入戏。

尽管单一的镜头使用给叙事和影像体验制造了重重阻碍,《冰淇淋》还是给观众带来了不一样的感受。

片中不仅时空切换没有明显的界限,就连戏内戏外也没有区隔。纵观整部影片,讲的是几个追求戏剧梦想的少年,在被选为一场正式演出的演员后,努力排练却遭遇演出取消。在几个室内空间和少数室外场景里,导演试图在演出和准备演出的状态里挖掘出如今日本的青春群像。

每一个演员的名字与其扮演的角色名字相同,而他们在影片中将要出演的那部戏剧的角色名字已然是他们本人的名字。事实上,这是个由真实事件改编的故事,其中的主人公正是参演者。这种双重嵌套,是为了制造虚实界限区隔的模糊,从而塑造"纪录片"式的氛围。在拍摄手法上,此片的镜头没有《鸟人》里面那精致而稳当的运动,而采用了全程手持。

透过其粗糙的镜头感,观众仿佛真的看到了一部真实的纪录片。片中的主人公,时不时便会猝不及防地对着摄影机讲话。这一方面,是像戏剧那样预设了观众的在场;另一方面,主人公对着摄影机说:"这都是真实的故事",是向观众提示着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在似真似假、似梦似幻的故事文本中,创作者才能大胆地革新舞台艺术的形式。

这是一部有关舞台剧的电影,但这部电影没有剪辑,摄影机的地位,像电影发明起初那样,仿佛再次沦落为一种记录工具。因此,如果把这部作品称作是舞台剧的实验,也并不是不可以。毕竟,在影片的结尾处,主人公们所排演的剧没有演出,导演便喊停了。

作品中戏内戏外的区隔模糊了之后,创作者得以将这部要上演的戏层层递进,在散落的时空中将其完成。这种支离破碎的后现代叙事,同样映射了混乱无序的青春。演员们无论是在试衣服,还是在吃冰淇淋,他们都能够被一句台词点燃,立刻进入对词和排演的状态中。

尽管服装、道具并不存在,而哪怕是在厕所里,表演依然可以进行。这意味着,舞台上故事拥有着极大的时空契合度,在任何地方都可以上演。

舞台空间的拓宽——摄影机的真正作用

应该上演的剧目,在排练场、试衣间、街道上和厕所里都上演过了,唯独没有在真正的剧场出演。尽管这部在故事中被取消的剧目,被几个主人公费尽力气终于走到了舞台上,导演却却在还未演出时喊了那声富有统治意味的"CUT"。一方面可以将其理解为,导演是在为这部舞台化的影像作品,喊出它是电影的宣言;另一方面也可以理解为,导演将舞台剧的故事完全排除于传统的"剧院空间"。

针对前一种理解,我们还是能够在作品中找寻痕迹。虽然导演做了戏中戏的叙事结构,并利用一些小手段模糊戏与戏中之戏的分界线,但在影像处理上,导演还留下了小小的注脚。每一次演员们从日常状态进入排演状态的时候,影像的画幅也会随之改变。

日常状态的影像,其画面比例是16:9,而演出时刻的画面比例则是2.35:1。虚构的电影永远是二维的平面,它在平面上调度能力永远没有纵深调度来得自由。因此宽画幅是虚构电影在制作技术上发展的必然,因为宽萤幕带来的是水平方向调度的巨大空间,在其基础之上创作者可以制造更加丰富的影像体验。如此一来,在画幅比例上下的功夫,其实是在提示这部作品的电影感。

而通过后一种理解,便可以发现导演对于舞台艺术的形式革新。剧场空间往往分为观众区和演出舞台区,两种空间的连接使得传统舞台剧的叙事常常受制于许多时空限制。在本文的开头所提及的《轻松五章》,在台上架设摄像机和投屏,也是一种打破时空限制的尝试:摄影机所拍摄的影像在投屏上塑造了另一个时空,给另一个时空的叙事带来了更加丰富多维的呈现方式。

《冰淇淋与雨声》也同样借助了"摄影机"这一拥有视觉特权的工具。摄影机视角的限制(也就是俗说画框)的存在,仿佛一种自带引导性的舞台聚射光,手持镜头等处理方式又制造了一种单纯记录、影像质量后退而戏剧内容靠前的效果。

这样来看,这部作品完全可以看作导演为了扩大传统剧场空间的概念而做的一次实验。

但这种扩大,并非简简单单的是舞台空间的体积膨胀了,而是把生活场景也纳入演出空间的范畴。换句话说,在这部作品里演出空间的体积大小可以是很广阔的街道,也可以是很狭窄的试衣间。这种概念上的扩大,最终使得整个作品的叙事都更加自由了,而不必受舞台空间的限制,让叙事囿于形式感。

而由于其演出空间的范畴扩大了,它与电影的界限也就没那么明显了。电影(不包括纪录电影)正是一种取消了剧场时空限制的戏剧艺术。这部作品透过一镜到底的拍摄方式,取消的是剧场的空间限制而保留的是时间限制,使得整部作品给人一种"戏剧演出开始就意味着到故事结尾才能结束"的感觉。

如此来看导演最后的那声"卡",就意味深长多了。

让人感到有趣的是,导演喊停之后,摄影机却没有停止录制。就好比传统舞台剧,演员谢幕之后,观众依然在场一样。

作为一部电影,必须思考它的故事与摄影机之间的关系。大部分电影选择将摄影机隐匿起来,以制造一种故事自然而然发生,影像自动生成的幻象。因此,一旦演员的眼睛直视摄影机,便暴露了摄影机这个制造梦境的机器的存在。但在本片中,演员曾不止一次地直视过摄影机。

在观众凝视故事中的主人公的时候,演员也有机会得以凝视观众。因此,这里的摄影机预设的不是一位观看的主体,它比以往更加复杂。

当女主人公对着镜头说这些都是真实的故事时,摄影机成了一位纪录片的跟拍者;当乐队对着镜头歇斯底里地说唱时,摄影机代入了观众的视角;而当画外音出现,摄影机又充当传统电影模式里那个构筑画外空间的画框界限……

【 日式青春 】

前边讲了许多这部作品的形式,我们现在再来看一看它的内容。

仔细一想,这个故事和其他的青春故事并没有太惊艳的地方。同样是充满热情、富有梦想的青春,同样是在充满热血的时刻不得不遭受梦想的夭折。

当得知演出被迫取消时,这些年轻人竟然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用成年人的眼光来看,这是年幼无知,是不谙世事,是懦弱。的确,从我们的文化视角来看这些人,他们有些小题大作了。不就是一次演出取消吗,谁的努力没有被糟蹋过,更何况谁的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呢?

只是,这群年轻人不服输。即便是偷偷摸摸,即便是没有正名,他们也要竭尽全力闯进剧场。

剧作组接受了演出的取消、工作人员也接受了,因为预定的票数过少,他们没有办法为资本的运作负责。这也是年轻演员们被认为不谙世事之处,拥有青春的他们,可以肆意妄为、不顾后果。

但结果是导演在他们将要演出时喊停了。

从我的角度看,这群人的青春一旦登入殿堂之后,便已经是完成了。

戏剧、表演都在登堂入室之前就已经存在,最后的成品不过是一曲对青春的告别之歌。

当我们真正开始谈论、寻找青春的时候,青春已成了往事。这就是成长的悖论。因为成长不是结果,是经验成长的过程。

但你我大可不必真的认为他们不谙世事。因为即便是那位接受演出取消的总负责人,他服膺的不过是资本,向金钱低头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前段时间有个新闻,一位母亲烧掉了女儿长时间以来的日记致使女儿不言不语,却仍然觉得女儿成绩下降就是因为这个日记,仍然觉得毁掉女儿心血的确合理。把孩子的灵魂挖空,然后制造一个个同质化的空壳,这样的成年人与认为这些年轻人不谙世事其实是一种。

处在亚文化氛围的青春,其实难得认真。

【 结语 】

这部作品上映之后便出现了两极评论。争议是存在的,而年轻导演的尝试却也难得观众认可。

但我们还是需要谈,需要谈这种近乎实验的形式创新。因为就是因为有一群人一直在不断尝试新方法、革新旧的方式,电影的体验在如今才能如此丰富且迷人。

曾经的摄影机都是固定的后来有人尝试做镜头的调度和运动;曾经电影都是在一个场景里完成的,后来有一群人热衷于研究剪辑,并发明了蒙太奇。

尝试暂未被接受是肯定的,但将来,即便曾经是再过先锋的实验也有可能成为家喻户晓的电影语言。

松居大悟用一个长镜头讲述青春故事,并利用调度等技巧模糊虚构与现实、电影与戏剧的区隔,或许就是一种新型影像的可能。那么作为观众的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理解、接受、尝试着拥抱新事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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